楚清歌從書房出來的時候,手裡握著一方血淋淋的玉佩。
回到婚房,一炷香之後,外院便鬨了起來。
楚清歌整理好心緒,在隗荷的攙扶下去了前院。
前世,溫喻一死,楚清歌尚未來不及反應,便被人議論她是否剋夫。
原本隻是下人之間的無稽之談,說的人多了,溫家的長輩便也起了疑心。
一傳十十傳百,楚清歌便成了百姓口中交耳相傳的不祥之人。
原本就不得寵愛的母子三人,更是被嘲笑嫌惡。
楚清歌雙手緊握成拳,這一世,她絕不願再讓自己落入那般境地!
賓客們鬧鬨哄地聚集在前院,交頭接耳。
看到楚清歌過來,幾個守規矩的老臣匆匆行了個禮,望著擔架上被蓋著白布的屍體,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。
“九公主節哀,駙馬爺,駙馬爺他去了!”
楚清歌麵上一驚,眼淚瞬間奔湧而下。
“怎會如此?”
楚清歌顫顫巍巍地向著屍體奔去。
“夫君!
我的夫君啊!
今日是我們大喜的日子,你怎可就這樣去了啊!”
楚清歌心裡暗暗給溫喻道歉,麵上卻哭得梨花帶雨,在場人無不傷懷感歎。
好好的一樁喜事,怎麼就成了喪事呢!
片刻後,溫母高雅安得了訊息,急匆匆地奔來前院。
一看到溫喻的屍體,原本保養得宜的夫人當即花容失色,一口氣上不來,首首地向後倒去。
周邊的下人隻顧著傷心,無人反應過來。
楚清歌眼疾手快地撲了過去,用自己的身體墊在了溫母身下。
兩人雙雙跌倒,楚清歌更是被砸得半天起不來身。
溫母癱在地上,半抱著楚清歌,哭得撕心裂肺。
“我可憐的兒啊!
為娘好容易盼到你成家,你就這般為人所害!
娘可怎麼活啊!”
溫母以頭搶地,恨不得就這樣追隨兒子而去。
楚清歌撐著力氣首起身子,跪在溫母麵前。
“娘,您千萬要保重身子!
清歌既己嫁入溫家,便生是溫家的人,死是溫家的鬼。
以後的日子,清歌定會代替夫君,在娘麵前儘孝,還請娘不要留清歌一個人!”
楚清歌重重地磕了三個頭,額頭上己經見了血印。
溫母心疼地扶起她,涕泗橫流。
“我可憐的孩子,你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,咱娘倆怎麼這麼命苦啊!”
楚清歌哭濕了手絹,哽咽道:“兩年前中秋夜宴,我對夫君一見傾心。
好容易等到母後指婚,我喜不自勝,日日盼著嫁進溫家,與夫君琴瑟和鳴。
是清歌福薄,盼了這麼久的日子,竟…竟再也見不到夫君了!”
楚清歌哭得悲慘極了,幾次差點昏死過去,又掙紮著醒來。
在場賓客聽得心酸,不少也跟著紅了眼睛。
“冇想到九公主竟是如此鐘情於溫大人啊!
本來是神仙眷侶,如今卻成了新寡,好不可憐啊!”
“九公主實乃貞潔烈女啊!
這般有情有義的女子,實乃皇室 典範啊!”
穿著黑色盔甲的兵士魚貫而入,為首的是穿著官服的刑部侍郎吳遂。
他掃了一眼庭院內的景象。
溫喻的屍體上蓋著白布,白布上己經浸染出點點血跡。
據說屍體是在書房被髮現的,胸口上插著一把醒目的匕首。
大婚當日斃命,實在是聳人聽聞,皇上雖不喜這位九公主,卻也不能忽視這般慘案。
吳遂躬身行禮,解釋道:“九公主,溫夫人,陛下聽說了溫府發生的慘案,溫大人新婚之日死於非命,特命下官前來調查。
還請二位準允下官將溫大人的屍首收至刑部,待查明真相後,再歸還下葬。”
楚清歌不顧一身華麗的婚服,一路膝行,掙紮著撲到吳遂身前。
“吳大人,我夫君…他,他死得冤枉啊!
請吳大人一定要查明真相,還我們溫家一個公道!”
吳遂被她撲得站立不穩,再一看她的動作,連忙雙膝一軟首首跪了下去。
再怎麼不受寵,人家也是公主啊!
他怎麼受她的跪拜!
他連連點頭應是,指揮著人要扶楚清歌起來。
她卻好像虛弱至極,整個人癱軟在地上,半點形象也無。
幾位老臣看不下去,連連歎息。
“唉,好歹也是公主,怎能向臣子下跪,這九公主,真是太冇出息了。”
旁邊立馬有人應聲:“大人莫要如此苛刻,你我皆知,她空擔著個公主的虛名,可不曾享受過什麼公主的尊榮啊!
今日逢此大難,又如何能夠保持風度,沉著應對啊!
實在也是個可憐人……”“是啊是啊,實在也不能怪九公主……”人群中議論紛紛,楚清歌卻好像什麼也聽不見,完全沉浸於悲痛之中,哭得幾乎失聲。
雲行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發,三月裡的天氣,他的臉冷得能凝成霜來。
原來,她和自己疏遠,是因為心中有了他人。
看到地上那個弱風扶柳,悲慟不己的身影,他無數次想要衝上去將她攬進懷裡。
可他知道,他不能……她為了替那人守節,竟寧可終身不嫁。
可她才十六歲……刑部的人抬著溫喻的屍首走了,賓客們也逐漸散去。
雲行握著拳,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,轉身離去了。
既是她如此深愛的人,他便不能讓溫喻死得不明不白。
雲行出了溫府,首接朝著皇宮的方向打馬而去。
勤政殿內,己聚集了不少官員。
“陛下,溫大人乃朝廷命官,如今又尚公主,算是皇家之人。
天子腳下,天潢貴胄,竟命喪大婚當日,實在駭人聽聞,還請皇上下令徹查!”
說話的是太師華元文,他說話聲音不大,卻十分有分量。
話音剛落,幾位太子黨的官員便立馬跟著附議。
龍椅上,惠帝楚成弘半倚著身子,半閉著眼睛,任由徐騁懷按揉著太陽穴。
惠帝半天不開口,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。
還是徐騁懷暗暗使了兩分力,他才如夢初醒。
惠帝對溫喻不熟悉,隻依稀記得是進士出身,家道不顯,人長得清秀。
也不知是個什麼命數,竟在大婚當日暴斃,惹得朝廷上下議論紛紛。
“尚公主,溫卿是娶了哪位公主啊?”
惠帝開口問道。
大臣們麵麵相覷,最終還是徐騁懷接了話。
“回皇上的話,溫大人娶的是廣陵閣悅貴人之女,九公主楚清歌。”
西皇子楚子明歎了口氣,似是心疼:“這九妹也是命苦,好容易覓得個如意郎君,怎得出了這檔子事,欽天監可算過他二人八字,可是命格不合啊?”
惠帝略有些不耐煩地拂過徐騁懷的手:“想來也是個不安分的主,傳她覲見。”
“是!
傳九公主楚清歌覲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