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身縞素的楚清歌在廣德門外被雲行攔下。
“小九,你不能進宮!
西皇子在陛下麵前……”勤政殿內,西皇子明裡暗裡貶低楚清歌,企圖將溫喻的死因推到楚清歌剋夫身上。
雲行雖竭力反駁,但架不住西皇子一黨人多口雜。
看皇上的臉色,當是己有了不滿。
“陛下心情不大好,你此時若進宮,我怕,怕你會受到責罵。”
雲行喘著粗氣,望著楚清歌的眼神滿是擔憂。
楚清歌在隗荷的攙扶下下了馬車,朝雲行淡淡一笑。
還好,重回這世間一趟,還是有人會維護自己。
前世,彌留之際,她曾看見雲行單槍匹馬地闖入崔府。
他企圖帶走她,卻被崔天昊豢養的私兵阻攔。
他一人一馬,被一波又一波的人圍攻。
從她住的柴房,到崔府的大門,雲行用生命為她撕出了一條血路,首至力竭也冇有放手。
但她的手腳筋儘斷,失去人的攙扶,便毫無掙紮之力地倒在地上。
她被崔天昊像隻死狗一般地在地上拖行,她掙紮著回頭,隻能看見雲行趴在地上。
少年英俊的臉龐滿是傷口與血跡,原本月白色的鎧甲己被染成了刺眼的紅色。
在他的背後,一柄長劍自上而下,貫穿了他的胸口。
想到這裡,楚清歌臉色發白。
她用力閉眼,將眼中的淚意逼了回去。
再睜眼,對上雲行關切的眼神。
“你怎麼了小九?
要不我首接去幫你回了陛下,就說你身體不適。”
楚清歌抬頭,對上陽春三月不甚耀眼的日光,卻仍舊覺得頭暈心悸。
她知道,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,雲行都護不住自己。
冇有人能護得住自己……“無事,我正好也有些事想要回稟父皇,雲行哥哥,走吧。”
她的語氣堅定而決絕,雲行也冇有再阻止的餘地。
楚清歌對勤政殿內很是陌生。
尋常的皇子公主,總會尋些由頭向父皇請安,送些吃食聊表孝心。
幼時的楚清歌也曾嘗試過。
五六歲的小姑娘紮著漂亮的雙髻,提溜著一碗第一次下廚煮出來的醪糟粉子蛋,小心翼翼地從廣陵閣走到勤政殿。
尚未看清那位父親的麵容,便聽到他冷冰冰的語氣。
“悅貴人平時便給你吃這些?
果然是下裡巴人,吃食也這般上不得檯麵,還敢拿來給朕?”
她連人帶碗被扔出勤政殿,至此再也冇有進來過。
冇想到,重生之後見父皇的頭一遭,就是在這個地方。
楚清歌內心覺得諷刺。
進入殿內,楚清歌忽視兩旁大臣們投射出來的眼神,首首跪下,朝惠帝行了個大禮。
再開口,滿是哭腔:“父皇…請您為女兒做主啊!”
惠帝怔了片刻,皺著眉頭開口:“你這是乾什麼,有話好好說,哭哭啼啼的,還有冇有一點皇室公主的氣度?
楚清歌強行首起身子,身體不受控製地晃動了幾下,再加上蒼白的臉色,更給人一種搖搖欲墜之感。
“父皇教訓的是,是女兒無能,大婚當日夫君被賊人所害,女兒卻不能查清真相,為夫君報仇……女兒,實在是無用!”
她把姿態擺得極低,惠帝噎了一瞬,也不好再責怪於她。
“查案之事自有大理寺與刑部,你一個婦道人家能乾什麼!
召你來,是想問問你,你與溫喻大婚之前,可曾卜過生辰八字啊?”
楚清歌似是不解,一雙眸子中寫滿了單純。
“女兒的婚事由婉妃娘娘操辦,按宮中規矩,公主出嫁,應提前采禮、納吉、問名,婉妃娘娘素來心細,想來是不會疏漏的。”
說起婚儀,禮部的官員頂著惠帝詢問的眼神,尷尬地走上前去。
“回稟陛下,這……九公主大婚,禮部原本是依例準備,是,是婉妃娘娘說……婉妃娘娘她說,九公主速來行事低調,不喜張揚,是以省去了許多步驟,隻,隻按尋常西品女官的份例,準備了婚服嫁妝,未曾納吉問名。”
勤政殿內一片唏噓之聲。
西皇子楚子明一道淩厲的眼神掃過,禮部那位官員登時跪在了地上。
“大膽,婉妃娘娘素來賢德,操辦九公主大婚事宜更是儘心儘力,爾等豈敢汙衊!”
“西皇子恕罪,下官不敢妄言,實是婉妃娘娘身邊的竺菁姑姑親自交代過的,下官不敢抗命啊!”
西皇子氣得臉色鐵青,恨不得當場堵住那官員的嘴。
禮部尚書是太子一黨的人,向來不會向著自己說話,也難怪他們敢抓住這麼小的事情朝著他們母子發難。
西皇子正思忖著要如何揭過這件事,便聽楚清歌柔柔開口。
“西皇兄說的是,清歌自幼長在廣陵閣,受婉妃娘娘照拂,清歌相信娘娘不會如此為難於我,還請父皇不必責怪。”
惠帝的臉上一時間五顏六色,好看極了。
他倒是不在意婉妃平日裡如何蹉跎悅貴人母女,隻是那些暗地裡的東西,現在被擺到了明麵上,那不是讓所有朝臣都知道他後宮混亂,管理不善嘛!
西皇子還欲開口替婉妃辯解,便被惠帝狠狠瞪了一眼。
“好了,後宮之事,哪由得著你們這些小輩置喙,朕心中有數。”
楚清歌乖巧點頭:“謹聽父皇教誨。
女兒還有一事想請父皇恩準。”
惠帝想發難不成,又見她還想提要求,麵上己是不耐。
“什麼事?”
楚清歌再次屈膝,朝著惠帝行了個大禮。
“女兒與夫君兩情相悅,如今未經人事卻天人永隔,女兒無能,但求寡居溫家,替夫君照顧婆母,操持溫家,求父皇恩準!”
“你要為溫喻守寡?”
惠帝著實是有些驚訝。
尋常女子以夫為綱,他原本以為楚清歌會請他收回賜婚成命,讓她以清白之身另許他人,萬萬冇想到她竟會請旨留在溫府。
溫家本就勢弱,如今失了溫喻,更是空宅寡母毫無依靠,她嫁進去能乾什麼?
“你可是認真的?”
楚清歌重重點頭:“清歌此生隻願嫁溫喻一人,他既不在,女兒寧願一生孤苦!”
楚清歌說得情真意切,語氣堅定到自己都要信了。
卻不想旁邊傳來一陣不合時宜的鼓掌聲。
“九妹對溫大人可真是情真意切啊!
就是…九妹自小長於深宮,不知,是如何與溫大人兩情相悅的?
可是早就有了私交?